今天下午的操场笼罩在金灿灿的阳光下，蝉鸣声此起彼伏。我攥着皱巴巴的号码布站在跳远起跑线前，耳边传来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加油声，像一串串小鼓点敲打着我的小心脏。这是三年级第一次参加校运动会，我的运动鞋尖已经偷偷蹭破了皮，却还是忍不住把钉鞋往沙坑边又蹭了蹭。

"各就位——"体育老师浑厚的声音像大铁锤砸在跑道上。我深吸一口气，感觉后背的校服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。看台上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，原来隔壁班的陈小雨正在做高跳示范。她像只灵巧的青蛙似的在横杆上空翻了个跟头，白球鞋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线，最后稳稳落在垫子上。我偷偷把校服袖子卷到肘部，把钉鞋往沙坑里又埋了埋。

"预备——"随着老师一声令下，我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。钉鞋在沙地上划出深深浅浅的沟壑，耳边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哨声。突然感觉右腿像被电击似的抽筋，整个人踉跄着摔进了沙堆里。膝盖火辣辣地疼，我看见陈小雨正弯腰往我这边张望，她白净的脸蛋上沾着草屑，像只刚洗了澡的小白猫。

"别怕！"是坐在看台第一排的班主任王老师。她像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，还往我手里塞了块巧克力。我咬着酸酸甜甜的糖块，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："老师，我能...能再试一次吗？"王老师轻轻拍着我的肩膀，阳光透过她花白的头发洒下来，在沙地上织成一张金色的网。

第二次起跑时，我特意把钉鞋调整到最稳当的位置。当"各就位"的哨声再次响起，我突然想起体育课李老师教的"三步助跑法"。前两步故意迈得大一些，第三步轻轻跃起时，感觉身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的。钉鞋深深扎进沙坑里，像棵倔强的小树扎根在地面。我看见看台上的同学们都站成了整齐的方阵，连平时总爱搞怪的张小胖都举着自制的加油牌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"加油，小飞侠"。

当身体终于重重落在沙坑里时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喧嚣。膝盖上的创可贴被沙子磨得发烫，但嘴角却不自觉扬起。陈小雨像只小鹿似的跑过来，她胸前的号码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，和我的钉鞋在沙地上交相辉映。我们蹲在沙坑边，把摔破的膝盖贴在一起，听见远处传来运动会结束的号角声。

夕阳把操场染成蜂蜜色时，我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数创可贴。王老师轻轻给我换药，她手上的老茧蹭得我膝盖发痒，却让我想起妈妈洗衣服时留下的痕迹。窗外飘来桂花香，我突然发现医务室窗台上摆着个陶土做的跳远小人，它的小腿肚上还沾着干掉的泥巴。

"你知道吗？"王老师突然开口，"当年我参加区运动会时，也摔进过沙坑。"她从抽屉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，照片里扎马尾的少女正对着镜头比大拇指。我看见照片背面写着"1987年秋季运动会"，日期已经褪成了模糊的灰影。

回家的路上，我的钉鞋里还藏着沙粒。经过传达室时，看见张小胖正蹲在地上给跳远沙坑画路线图，他的草稿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抛物线。晚风把我的校服吹得鼓鼓的，像只展翅的纸飞机。突然明白，原来每个人在成长路上都会摔进沙坑，但那些沾着泥巴的伤口，终会变成最闪亮的勋章。